從2013年9月30日到2014年10月1日,我市有12164對夫妻辦理了離婚手續(xù)。這意味著我市在過去的一年時間里就有12164個家庭破碎,一萬多個孩子將開始單親家庭的生活,四萬多老人需要對已經長大的孩子繼續(xù)操心,為還沒成人的孫子完成隔代教育……身在婚姻登記崗位的我望著我市趨增的離婚數(shù)據(jù),常常忍不住感傷。
這是我第N次來到這做婚姻緩沖志愿者,站在離婚登記大廳,觀察著一對對前來登記離婚的人們:80后,70后,60后,還有50后和90后,他們表情淡漠,婚姻登記大廳顯得格外憂傷,我在尋找傷心人:情緒低落的,眼眶含淚的,簽名時手發(fā)抖的,或者帶著孩子的,據(jù)以往經驗,這些人內心是矛盾的、不舍的,這些人是可以挽留的。
一對中年夫婦映入眼簾,女方懷中正抱著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,男方面色灰白,精神不濟。(根據(jù)《中華人民共和國婦女權益法》第四十五條明確規(guī)定,女方在懷孕期間、分娩后一年內或者終止妊娠后六個月內,男方不得提出離婚。)在我們志愿者的鼓動下,雙方被邀請進入輔導室。
志愿者:“寶貝很可愛哦,請問多大了?”
女方:“兩個月。”
志愿者:“一共幾個孩子?”
女方:“一共四個孩子,前面三個是男孩,最小的是女孩。”
志愿者:“既然你們能夠一起生育這么多個孩子,之前感情肯定很不錯,為什么現(xiàn)在想著要離婚?而且手上的這個小寶貝還這么小。”
女方:“早就想離了,他喜歡打牌,每天下班回家,如果沒人喊他打牌,就躺在床上像個死人一樣,動也不動,甚至可以四五天不洗澡,一旦有人喊打牌,哪怕僅僅中午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,他也會立刻蹦起來去打牌,我還說不得,我一說他就會打人,最小的孩子出生后,他多次說過咒孩子死亡的話。我不想跟他過了。”
男方:“我們家現(xiàn)在四個孩子,加上兩個大人,共六口人,我一個人要管六個人的生活,每天拼死拼活就是為了這個家,我沒有其他不良嗜好,就是喜歡有空的時候打打牌,可是這個人呢?她一天到晚嘮叨,一嘮叨把以前的往事全部堆出來說。更可惱的是,竟然還去牌桌搶牌。你們想想啊,一個人活著如果沒有一點自尊,那還有什么意思?”
女方:“他打牌專門輸,不讓他打或者輸了錢回來就發(fā)脾氣打人。我說你下班回來輔導孩子寫寫作業(yè)不是很好嗎?我沒讀過書,孩子教不了,他讀書比我多,他可以輔導孩子學習啊,可是他就是沒點責任,寧可自己去打牌也從不管孩子的學習。”
男方:“他讀了兩年書,我讀了六年書,幾十年過去了,學的那幾個字早就忘記了,哪里會寫嘛,教也教不來。這最小的孩子,我說了不要生不要生,她偏偏堅持要生,現(xiàn)在好了,生下來怪我這里不好那里不好。”
……
聽雙方當事人說了很多,基本明白,他們沒有原則上的大事,生活中磕磕碰碰的都是些小事,集中起來,可以理解為女方不滿男方打牌輸錢和打人,男方不滿女方的嘴碎。
最后,我們從三個方面引導他們去思考:
一、把他們的矛盾客觀地總結分析給他們聽,建議他們可以通過溝通和商量去協(xié)商好生活中的這些矛盾事件,如一周允許先生打三次牌,家里的收入來源可以做一個系統(tǒng)的規(guī)劃,多少錢用于家里兩個大的孩子,多少錢用于現(xiàn)在家庭的基本開銷,多少錢用于儲蓄,適當?shù)亟o老公一定的零花錢等。
二、雙方的性格受原生家庭影響比較大,如女方在原生家庭中排行老大,自小責任性比較重,自然也要強些;而男方在原生家庭中位于老三(共四個),除了自己必須要完成的任務,可能會更多地隨著自己的興致走。明白了性格形成受原生家庭影響后,更能讓他們理解對方為什么會這樣了。
三、最后我們從人們內心最脆弱的地方入手:孩子。他們今天如果離婚了,受牽連的不是一個、兩個,而是四個孩子。這四個孩子中有兩個已經進入青春叛逆期,如果家庭環(huán)境在這時候發(fā)生巨大變化,孩子們很容易走上極端,要知道現(xiàn)在不僅是高離婚率,也是高犯罪率,高自殺率。另外兩個孩子尚小,如果父母離異,他們無法享受到正常的父愛和母愛,他們會自卑、孤僻,心理陰影會伴隨他們一輩子。輕聲地問他們,愿意自己的孩子過這樣的人生嗎?如果他們過得不好,會不會心痛?會不會難過?
……
兩個堅持己見的人,終于抱著孩子回家了,愿他們能有所悟,回家后生活能有所改善。
每輔導一對,自己內心都會感慨萬千,人生本不易,人們?yōu)楹尾荒軐⑸畹默嵤驴吹??為何不能換個角度去思考?得失計較太多,最后收獲的是自己疲憊的身心、抑郁的疾病、不斷擴大的煩惱;失去的是美麗的心情、和睦的家庭以及對生活該有的享受……